回到盡歡吧,江迦藍收到物業代理的電話,他說業主打算在半年後租約期滿,加租百份之一百。江迦藍不用計數機,也知道不久將來,所賺的錢要全部上繳。
----小企業受地產霸權欺壓,是香港獨有的社會現象。遊戲規則是這樣設定了,江迦藍完全沒有辦法應付。
江迦藍可以不賺錢,卻沒有本事長期做虧本生意。雖說盡歡吧是她的心血,她也只能忍痛把它關掉。
正惆悵中,侍應小黃過來跟江迦藍說:「梁晞和來了,等著要見你。」
「她在哪裡?」江迦藍問。
「二樓,上次的座位。」
江迦藍找到梁晞和,不見她才兩、三星期,竟彷彿換了一個人。
「晞和,發生什麼事?」
「她不肯見我。」梁晞和不說名字,但江迦藍知道她說的是鄭以靜。
「你們吵架了?」
「不是。」梁晞和灌了口酒:「是約定。」
江迦藍一聽這句話,便明白過來。「晞和,你想要什麼?」
「我想再見她。」
「為什麼?」
梁晞和把臉埋在手心:「我想,我愛上她了。」
「她不願意見你,總有她的理由。」
「但我想見她,我要親口求她給我機會。」
「你想清楚了?」
「我不是一時衝動,我知道這是荒謬的----玩一夜情玩出火。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,夜裡夢她、白天想她,我快要發瘋了。」
「我可以為你做什麼?」江迦藍輕吁一口氣。
「我只有她的微信。」
----江迦藍有點為難,她知道小鄺是有這種門路,但這始終涉及別人私隱。
「即使給你找到她,她也未必會答應你。」江迦藍提醒她。
「她和我同是單身,沒有絕對不能接受我的理由。」梁晞和緊握拳頭:「求你幫我找到她。」
「我盡量試試。」江迦藍揉了揉太陽穴。
江迦藍跟小鄺說這件事,她倒是很爽快便答應下來。過了三天,小鄺給了江迦藍一個商業大廈的名字。
江迦藍想了又想,始終有點猶豫。
但梁晞和整天在盡歡吧發獃,既憔悴又頹廢。江迦藍實在看不得她這個模樣,到了最後,決定讓她試試。
江迦藍把地址交給梁晞和,問她:「你要怎樣跟以靜說?」
「我會跟她說我很想念她,請她給我機會,我甚至可以跪下來讓她看看我的誠意。」
「你是女人,應該明白,跪下來不代表你有誠意,只代表你衝動莽撞。」江迦藍循循善誘:「你要讓她知道,你的行動是經過深思熟慮,你會在這裡等,等她說願意。」
「我願意等。」
「多久?」
「永遠。」
「晞和----」江迦藍白了她一眼:「聰明的女人最討厭聽這個詞語,說具體一點,給她知道你並不是信口開河。」
「那應該說多久?」
「告訴她,你願意為她守候一年,在這一年裡,你不會騷擾她,不會和別人交往,更不會玩一夜情,只會專心一意等她答應。」
「這樣說便可以?」
「不是說說便算,你要認真考慮你可不可以做到。」江迦藍拍拍她的肩:「你應該趁此機會看清楚自己的心意。」
「好,我一定可以做到。」
江迦藍怎樣也想不到,第二天晚上,鄭以靜便找上門來。
「江迦藍----」鄭以靜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刺蝟。
江迦藍替她拉開椅子,讓她坐好。
「為什麼要幫梁晞和找我?」以靜氣憤地說:「不要告訴我,你
連這點江湖規矩也不懂。」
江迦藍溫和地解釋:「晞和想跟你認真發展,希望你給她機會。」
「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,為什麼不勸止她?」鄭以靜瞪著江迦藍:「居然還來推波助瀾,這算什麼好朋友?」
江迦藍迎著鄭以靜的目光,問:「不可能?為什麼?」
「我和她屬於兩個世界。」
「她卻覺得和你十分合襯。」
「我是出來玩的,不打算找伴侶。」鄭以靜咬著牙:「你讓她早日回頭是岸。」
「她是成年人。」江迦藍緩緩地說:「相信她在找你以前,已把所有後果想了一遍。」
鄭以靜沉聲說:「她說要等我一年,還不是瘋了?」
「她想証明給你看,她的誠意不是一時衝動,更不是空口說白話。」
「我只是不想她浪費時間。」鄭以靜低吼。
「時間是她的,她要等便由她吧!」江迦藍問:「難道這樣也令你困擾?」
鄭以靜在剎那間安靜下來。
江迦藍輕聲說:「如果她真的無關痛癢,你為什麼會感到不安?」
「我……」
「以靜,一年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你便由她好了,將來的事,誰知道呢?」
鄭以靜咬咬唇,站起來走掉。
江迦藍收到新租約,卻發現印刷錯誤----租金上調百份之十,不是百份之一百麼?還一簽便是五年?這麼大的錯誤真叫人難以接受。
江迦藍打電話給物業代理,卻聽到他說:「是,百份之十沒錯,業主改變主意了,你趕緊把租約簽回吧!」
江迦藍不相信業主會大發慈悲,當中一定有問題。她向物業代理打聽,終於知道,這兩個物業已在十天前轉手。這份新租約是由新業主草擬的,而新業主,姓蔣。
----是永愿,她出手了。
江迦藍不是不識時務的人,蔣永愿既然出手相助,她也不必死抱著無謂的自尊,與錢鬥氣。
這一夜,江迦藍沒有回盡歡吧,她去了大會堂。
江迦藍進入場館,憑票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這巴蕾舞表演很受歡迎,門票絕早售罄,全場坐無虛席,卻獨剩下江迦藍身邊的座位。
十分鐘後,燈光關掉,有人坐到她的身邊。
黑暗裡,蔣永愿把手伸過來,握著江迦藍的手。江迦藍反握著她的手,放到嘴唇上輕吻,然後讓兩人的十指緊緊扣在一起。
台上的表演很精彩,江迦藍卻有點心不在焉----燈光在蔣永愿的臉上忽明忽暗地閃映著,勾劃出她美麗的側面,江迦藍湊近她,飛快地偷吻了一下。
江迦藍的心不爭氣地亂跳,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。
快到完場的時候,蔣永愿再吻吻江迦藍的手,然後起身離去。
完場後,江迦藍找了部計程車,吩咐司機往郊區駛去。
車子到達目的地,江迦藍走到別墅大門。
不待江迦藍按鈴,門開了,一個溫暖的身軀撲入她懷裡。
「迦藍----」蔣永愿在江迦藍耳邊低喚,然後印上一個吻。
-待續-